非衣

【盾冬盾】Restart（8）（环太平洋AU）

这章基本上就谈谈恋爱发展发展关系，再把小虫拉出来

8.
腥咸的海风透过铁窗飘进来，清淡的月色攀上天花板，映出看起来快要脱落的那一块墙皮。

Steve静静地流转了目光，在稀薄的光线里望向隔壁床位上的人。皮肤有点儿粗糙，与任何一个常年守在海边的人一样。光影顺着脸颊爬上去，被他的鼻梁分割出分明的亮与暗，照出几处浅浅的疤痕来。

肋骨断了，不过旧伤上的血痂掉了。听起来应该开心地笑几声。

Bucky醒着。Steve能听到Bucky脑内的哭叫和轰鸣，有人在乞求他的营救，但是很快被潮声和怪兽的吼叫遮掩去了。

幽灵同步*，比初次连结后的反应大很多。Steve平躺在行军床上，肋骨开始隐隐作痛。

Bucky于他并不是一个十分亲近或熟悉的人，相仿的经历和信念把他们绑在了一起，所以浮动精神连结才会异常顺利。如今替Bucky分担了他一直所受的折磨，Steve才愈发对Bucky——Barnes中士——感到赞赏、敬佩与惋惜。

“别再想了。”过了会儿，Steve轻声说，“你今天救了很多人。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无法击退那三只怪兽。”

“你自己也可以，Steve。”Bucky缓缓睁开了眼，棕绿色的眸子倒映出极淡的微光，在夜里却很是绚烂，“你是个很优秀的游侠，Captain America。”

“这个称呼早就过时了。”Steve笑着摇了摇头。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过时。”Bucky说。

Steve沉默了片刻，没有顺着Bucky的话说下去：“我现在没有能力单人驾驶。与Drift系统同步时不像以前那样稳定了，很容易超出精神负荷。所以……你对我来说很重要，Buck。”他顿了顿，说：“你也是个很优秀的游侠。你会恢复得越来越好的。总有一天那些记忆没法儿继续折磨你。”

Bucky有一阵子没说话，等到睡意逐渐开始缠住Steve，Bucky突然开口说：“Steve，我不记得少年时候的事了，但是我很高兴我给了你那块面包——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我的话——并且有点后悔没有更多的给你……我还没吃过正宗的北海道面包，听说香香甜甜的——我在俄国吃的北海道面包像稀泥一样，啧……”

Steve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Bucky略微沙哑的声音像把小刷子一样轻扫着他落了灰的心脏，在涛声中显得静谧而平和。有点儿像Peggy曾带给他的感觉，但又与往常任何一次不同。

Steve不记得他们是否有互道晚安，但他这一觉睡得很好。

医疗师Sharon将Sam带来的好消息也转达给了Bucky，这个基地许久没有这样充满活力和希望。



太阳升起得很早。Steve睁开眼的时候Sharon正轻手轻脚地把他和Bucky的两份早餐端上他们共享的床头柜。阳光落在Sharon的长发上，显得她气色很好。

Sharon是个刚满二十一岁的女孩，比Steve见到的很多年轻女孩都要沉稳镇定。昨天他们四人被送来时Sharon甚至没有流露出一点多余的感情就开始着手给他们疗伤。Natasha说她是孤儿，去年和另外两个遇害的姑娘一起来的，没想到今年只剩她一个人了。

“谢谢你。”Steve笑了笑，嗓音带点刚醒来的沙哑。

Sharon略微吃惊地看了Steve一眼：“不用。我还指望你俩多睡一会儿呢，Captain。”

“叫我Steve就行。”Steve闻言望了望Bucky，后者已经半倚在床头舀罐头吃了。

“我帮你们多要了两个牛肉罐头，伤员特殊待遇。”Sharon眨了眨眼。Steve感觉有些难为情。

“谢谢你，Sharon，但我们可以自己去……”Steve用手肘支撑强撑着坐起来，比昨天更剧烈的疼痛立马给了他一拳。

“这话我说过了。大概在……”Bucky塞着满嘴的牛肉说道，“大概在三分钟前。”

“然后我说不行。”Sharon吐了吐舌头，“你们至少得休息一两天。不然明天陨落的英雄就是你们。”

“我们还不是英雄呢，小姐。”Bucky咬着勺子摊了摊手。

“你们已经是了。”Natasha一手拎着两杯水走进来，Sharon热切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我劝你们不要试图违背一个医疗室的嘱咐。”Natasha挑了挑眉，把两杯水放在了床头柜上，就势坐在了Steve的床边。

“都听你们的。”Steve举起双手表示言听计从，不经意间看见他捧着早餐的搭档。

Bucky静静地看着他们，眼下因睡眠不足的乌青依旧有点儿浓重，但他的眉眼弯了，眼角的纹路随着笑意而深刻起来。

Steve在两位小姐的注视下拉开青豆罐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食物一下肚才越发感觉到饿，不一会儿他就快把罐头舀光了。

Steve看了看他剩在桌面上的牛肉罐头，减慢了舀最后几粒青豆的速度。

“谢谢你，Sharon。”Bucky扬了扬手里的牛肉罐头，唇瓣因为酱汁显得亮晶晶的，“很好吃。”

“你还要吗？”Steve道，指了指他留在桌子上的牛肉罐头：“我的还没吃。”

“你吃吧，Steve，一罐青豆可不够。”Bucky笑了笑，Natasha眼神暧昧地看了看Steve，Steve顿时不好意思了，还给她一个“我对谁都会这样，更何况他是我搭档”的眼神。

“你高兴就好，Barnes。”Sharon满意地拍拍手，“我先出去了，你们有事叫我。觉得好些了也可以自己下床，可是今天上午别想走出这扇门。”她朝Steve和Bucky挤了挤眼，走了出去。

Bucky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看向Steve。后者忍着笑回给他一个眼神：是的，你看起来确实很高兴。

Natasha默默地看了看这两人，起身去打开了挂在墙上的老电视机。一阵雪花闪烁的花屏后，画面逐渐被刷新出来。

“给你们个惊喜。”Natasha抱着手臂退到一边。电视里出现了记者的面孔，看起来是在很远的地方进行现场播报的，Steve甚至无法确定她在不在这个城市，但远处被激起的海浪和入云的怪兽依旧能被看到。风声很大，怪兽的怒吼遥遥传来，记者得要大声地叫出声来。她简短地讲述了怪兽突袭的事件，镜头摇摇晃晃地越过她的肩头拉近，Steve和Bucky驾驶的咆哮号迅疾地闯入画面，和黑寡妇号左右夹击，和迅龙缠斗起来。连记者的语调都拔高了一些，咆哮号醒目的星盾仿佛滔天海啸前坚固的大坝，依然如两年前一样闪耀。

两年前是Steve一战成名的年份，也是他失去一切的一年。Steve上战场的时候还轮不到他，但据当时在现场的科研人员讲述——“Fury参谋长已经亲自出去了，海啸来临有几秒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Carter她们驾驶的Jaeger警报响了起来，那小子突然就冲进了刚完工的咆哮号里……后来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哈，一个初出茅庐的学员单人干掉了一只第三量级！——”

实际上，Steve那时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任何事情。一想到他可能会再次失去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就让他发狂，真正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被整个基地中不可置信而欣喜若狂的人们包围了，Fury一言不发但一言不发地望着他，Peggy的发间还流着血丝和海水，跑上前给了他一个有力的拥抱。他紧接着被授予各种奖章，直接加入了PPDC，去往各地，接受采访，僵硬地笑着合影，学习打官腔，被政府宣传为带来希望的Captain America。

Steve确实是喜欢过这个有些滑稽的称号的，至少它让他和Peggy成为了同事。一直到Peggy和Fury遇害的那个冬天。

几秒后这段新闻就掐灭了，记者最后在怪兽的咆哮声中叫了什么Steve也听不清。从第三者的角度观看这场战斗有点微妙，他们在战场上随时可能倒下，但从远处看来又好像只是一部特效十分精彩的电影，像以前很多孩子童年时候所痴迷的战甲动画片一样。

Steve和Bucky对视了一眼，他也能感受到Bucky微妙的心情。过了会儿，Bucky拉起一个微笑：“哇，这么看来还挺酷。”

Natasha耸耸肩：“很多人为咆哮号的复出感到喜悦，特别是他们得知你回来了，Steve。”

Steve笑不出来了。这份期望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过于沉重。

“即使经历了那些事情？”他反问。

“即使经历了那些事情。”Natasha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Bucky干巴巴地插了进来，“Steve，”他一本正经地看向Steve，“任何一个游侠都可能失败，这不是你的错。”

Steve觉得这番话有些耳熟。

“他们会很高兴看到你成长成了这样一个有担当的人。”Bucky继续说，“没人会对你失望的。”

Steve垂下眼睑，应了一声。

那句话是他在酒铺里来鼓舞Bucky的。他突然想起来。

“那我也出去了。”Natasha挺直腰杆，含着笑和两人道了别。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说：“你可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这样。比如我和Sam就没有这样的待遇。”

Bucky放下空了的罐头，疑惑地顿了顿。

Steve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拿起了他的牛肉罐头。

“Nat也想吃牛肉罐头。”他解释。

“噢。”Bucky顺着Steve的台阶下，“我应该把我的给她的。”

“Sharon会给她开小灶的。”



两个血气方刚的游侠当然没有乖乖地在床上躺一天。不到中午他们就忍不住了，努力把自己搬下了床，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

Bucky一路在跟Steve分享他在俄国的记忆。Steve感觉很奇妙的是他的搭档对食物倒是记得很清楚，特别是“基地里没有一点儿甜品”，最后得出“还是回家好”的结论。

Steve感觉很久没这么愉快过了，以至于他竟然也开始向往很小的时候大概每年只被允许吃三四次的冰淇淋。

路过基地大门的时候Steve遥遥看见好些人围在一起，其中红发的Natasha很是醒目，大概是在迎接新调来的科技人员。

正巧扭头的Sam发现了他们，悄悄地跑过来，有些气恼地拍了拍Steve：“他们总是这样，吝啬的老家伙……”

“怎么了？”Bucky警惕地开口。

“调来一个小朋友。”Sam翻了个白眼，“昨天我还那么感恩戴德地谢他们……”

Steve有些哭笑不得，这个结果其实也并不那么出乎意料——没有一个参谋长会疯了似的把Tony Stark那样的明星调来随时可能失守的偏远基地。

“没关系，说不定他很聪明呢。”Steve安慰道，“他叫什么名字？”

“Peter Parker。”Sam没好气地说。

Steve愣住了。

Bucky看向他：“怎么了？”

Peter好像是越过人群望见Steve了，热情地扬起手呼唤起Mr Rogers，Steve不可抑制地笑起来，也朝Peter挥了挥手，对Sam道：“Sam，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失望的。”




*幽灵同步：Drift系统的副作用，表现为结束同步后，两位驾驶员觉得自己的大脑仍然与对方相连，有时会出现幻觉、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