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衣

【盾冬盾】Restart（6）（环太平洋AU）

更一章证明我还活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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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无限的下坠，Steve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撕扯开来，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被灌进去，耳边是一片恼人的死寂——Sarah一闪而过，她端着一本童话轻念起来，侧脸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柔和而宁静；女人牵着几个年幼的孩子静静地端坐在教堂里，眼眶殷红，嘴唇如一条绷紧的细线，被花圈点缀的棺材下躺着孩子们的父亲，棕发的男孩抿住嘴唇紧紧握住了母亲和妹妹的手；然后又是Steve的，他素未谋面的父亲寄来一封信，母亲抱紧他颤抖着跑出门等父亲的车，可Steve只记得那场伴随着海啸的怪兽突击把半个城市都毁了；还有毁坏后的布鲁克林……

布鲁克林？Steve眨了眨眼睛，迟疑了一瞬，扑面而来的湿冷气息霎那间缠死了他。

Steve躲在巷口，微微吸了吸冻红的鼻子，和几个孩子一起等运粮车经过，瘦小的身影被严严实实地藏在阴影里。巷口有个石坎，运粮的卡车总要在这里颠一颠，震下几袋粮食，有时更幸运一点，有五六袋，虽然Steve很少能从那些大孩子手里拿到一袋。

卡车吱吱呀呀地驶过来了，粮袋在上面摇摇欲坠。啪嗒一声轻响就掉了一袋，孩子们忙扑上去，Steve被被推推搡搡地挡在外面，跌倒在地的时候膝盖被磨得刺痛——

“Steve！”Bucky的呼唤像一把锤子把眼前的画面打碎了，Steve睁大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被粘腻的回忆包围的不适感像晨雾一样消散了，但要命的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差那么一点他就能看到……

“Captain？”技术人员急切地询问了一声，Steve猛然回过神来，听见机械的女声在耳边平淡地宣布：“驾驶员浮动精神连结成功。”

“我没事，抱歉。”Steve吐了口气平稳了气息，对技术人员说道，转头对Bucky点了点头。

浮动精神连结分享了他们所有的思想，不言而喻的默契在两人心中流转起来。“追着什么去了？”“抱歉”这样的话根本不需要说出来，Steve能感觉到Bucky就在他的体内，仿佛是他灵魂的一部分，轻而易举地就了解了他的一切，不动声色就平静了他的心情。Bucky也对Steve点了点头，科技人员急促的呼吸喷在耳麦里，两人调整好呼吸，两人同时迈开脚步向基地外汹涌的海涛中奔去。

基地外被警报撕烂的天空与基地里明晃晃的大灯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时间Steve什么也想不了了，好像平和而麻木的两年被生生抹掉了，他又骤然回到从前在战场上闻着怪兽的腐臭和海水的腥咸浴血奋战的日子，前面就是Peggy和她的丈夫驾驶的Jaeger，被海水冲刷成模糊的巨影。

高耸入云的咆哮号沉重地踏破海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海浪惊叫着扑打到钢铁的躯干上，Bruce和Natasha已经与第三量级的镰刀头纠缠着转了身，Steve隔着水雾和黑压压的浪潮看不清他们的情况。新出现的第三量级也不容他再分神，仰头嘶吼了一声，迎面朝他们冲撞而来。Steve和Bucky同时奋力地举起手臂，肌肉紧绷坚硬如山，瞄准了裹挟着海浪跑来的镰刀头，狠狠砸了下去。

镰刀头在重击下赴死地用力撞上咆哮号，从喉咙深处发出震天的嘶吼，钢铁一样的刀头直直刺向咆哮号的心脏！

Bucky咬紧嘴唇吞下了一声闷哼，左手紧紧攥住镰刀头的尖角，竟然生生将镰刀头的攻击延缓了几秒，眼底爆发出一片狠戾的寒光。Steve抖出屠兽剑，一节节金属在剪断一块幕布一样在海浪中甩开来，割裂出笔直而阴冷的细线，同时撕裂肌肉的刺痛从手心底下蔓延开来，Steve持紧重剑向镰刀头横扫过去。镰刀头嘶吼一声，蓝色的腐蚀液体从金黄的动脉中喷溅出来，身体笨重地倒向咆哮号。

Bucky直接略过Steve的思维，右手单手重拳击上镰刀头坚实的皮甲。刺痛加剧，驾驶舱里的警报声响起来，Steve几乎感觉不到Bucky的情绪。

“浮动精神连结不稳定，将在三十秒内自动断开。”系统提示道，声音如清冽的流水。

他要失去他了。Steve突然难以自制地恐慌起来。像他失去Peggy和Fury那样，以另一种方式。

思绪混杂起来，各种各样的画面又开始杂乱无章地被倒进脑子里。这是典型的连接不稳定的情况，Steve深呼吸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扎进了那个慢放的镜头里。

他像是潜进了深海，窒息感包围了他，然后水被慢慢慢慢一点点地抽干，画面逐渐被抹亮，湿冷的气息迎面拂来，Steve又站在了那间训练室。

看起来驾驶员正在练习射击，一人一把军队标配AK-103突击步枪，瞄准远处在铁笼中逃窜的怪兽幼体。

Steve在猎人学院时从没有练习过射击，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因为物资紧缺，这样整齐开火，对面同时爆出一片怪兽蓝的场景让他忍不住有些反胃。

将军又开始倒数，三秒过后，一排军人再次同时开火，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Steve很快就找到了Bucky。

他的搭档面无表情地击杀完一只幼体，棕绿色的眼睛里倒映出金属的寒光，俊朗的侧脸如一尊缺乏感情的雕像。

Bucky没有被过去缠死，他的行动没有因此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有点过于冷静了。

他是被过去那些强加在他脑子里的冷漠和严酷控制了。

Steve缓缓走近Bucky，轻声张口：“Bucky？”

Bucky淡漠地转过头来，微微不悦地皱起眉。

“Bucky，我是……我是Steve。Steve Rogers。”Steve舔了舔嘴唇，Bucky没有任何回应。

“Buck，这些都过去了，好吗？你不能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完成任务……Jaeger被创造出来是为了保护而不是攻击，我们的使命是守护人民，但如果我们自己都理解错了这个本质，那……那……Buck，我们正是因为有软肋才更珍惜眼前的一切，才更加拼命地渴望守护好这片土地，这样的训练是完全违背了初衷与人性的，你得要挣脱出来……”Steve有点说不下去了，Bucky的眼神慢慢开始挣扎地摇曳，但布鲁克林的画面又在Steve眼前乱蹿起来。

都乱套了。一个比Steve至少高一个头的男孩子走过来呵斥了企图再次把Steve推倒的男孩，孩子们惊恐地瞪着他，几秒后，纷纷揣着自己的战利品逃跑了。

Steve倔强地扬起头，强迫自己直视起大个子的眼睛，听见自己胸膛里因惊慌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男孩低头和Steve对视了几秒，突然被小个子的眼神逗笑了似的，扬起嘴角把自己手上的面包揪了一大半给他。

Steve一愣，迟疑地接过面包，刚想道谢，就听见远处传来的招呼，男孩嬉皮笑脸地转头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跑远了。

Steve盯着手上的面包，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子里告诉他，这不是真的，Steve——

两人几乎是同时被唤醒了一样，Bucky眼里慢慢洒进各种数据萤蓝的光。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一秒，Steve却感觉经历了数十年。

Bucky骤然松开了手，和Steve一起重拳把镰刀头向反方向打去——没有交流，没有沟通，但两个优秀的驾驶员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打算，并即使在思绪紊乱的同时也通晓如何互相配合。

镰刀头的刀头在咆哮号的机身上刮出一道伤痕，重重地向后倒去，把最后一点呻吟埋进了海涛里，倒进海里时激起千层高的浪。

Bucky略微变得粗重的呼吸声在耳麦里喷洒进来，Steve好像这时才真正地醒过来了。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他真的又回到了他所熟悉的这种守卫祖国刀尖舔血的日子。而唯一不同的是，现在他有了个搭档。一个活生生的，和他境况相仿的人。

Steve透过头盔清晰地看见Bucky眼里闪动的光影，心有余悸，心怀愧疚，但和他一样坚定不移。

“成功击杀一只镰刀头。”Bucky对基地汇报道，视线却是挂在Steve脸上。

“操。”Natasha突然轻声骂了一句，打破了两人之间短暂的对视，Steve匆忙扭头，看见银灰色Jaeger的面前又出现了一只新的怪兽。